狗的合唱团 · 卡通胡子9『生活与教育』
幸福和痛苦不在事情上
而在人的心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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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爱的朋友们，大家好。
透过生活看教育，这里是芭学园的『生活与教育频道』，我是李跃儿。
上次讲到胡子发高烧，半夜烧退了以后，第二天胡子就说要跟我一起去村子里转转。胡子已经好几天不能起床，你知道，亲人得病了以后看到他能够好转，心里的那种愉快呀。
正是黄昏的时候，太阳从西边圆圆的土包上快要落下，太阳的光辉透过那个土包的顶长长地洒在村子上方。
胡子穿着一个军大衣。那个时候胡子大约是26岁，我24岁。那时候有一个军大衣穿在身上，简直是洋气得不得了。年轻人穿着这个军大衣最好是纽扣不要系，敞开着。一走路，军大衣两边的襟往两边飘着，简直是帅呆了。那是那个时候最时髦的装扮。
我们两个人就是这样在村中间的路上往坡下走去。村民正是吃晚饭的时候，他们有的端着饭碗，就趴在自家墙头上，边吃边看着我们；有的干脆端着饭碗，蹲在墙头上。
胡子是很得意的，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，这样潇洒地走在村民们端着饭碗夹道欢迎的路上。而那个村子的墙是高高矮矮歪歪扭扭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有一个小道进去，就是一溜的人家。
（李跃儿画作《胡子的家乡》· 曾参加中国第六届美术展）
在这样一个情景下走着，我也觉得有一点点像梦中的感觉，就是两边有很多人趴在自家的墙头上，有的端着饭碗，有的没端饭碗，有的干着活头伸出来看我们，感觉像到了贺友直画的《山乡巨变》连环画中一样。
我们两个人正在这样享受着晚霞的光芒，享受着村里的一片祥和，在村民的目光注视礼中大摇大摆地向村口走去。
这时候我听到后头有一种声音，就是跑得非常急促，呼哧呼哧呼哧……如果这个声音不是狗是人的话，那么那个跑得那么急的人跑过来有可能会把你扑倒，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。
这么急地跑过来的人，要么就是想救你的人，要么就是想害你的人。想救我们的人在这样祥和的下午可能是不太容易发生，想害我们的人呢，也不太可能发生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——狗来了。
我回头一看，大约离我五六百米远的地方，有一群大狗。我当时也没来得及数，就是一片，不断还有新的狗加入这个队列。看来我们两口子在结婚的那个时候真的是经常会跟狗遭遇。
我大喊一声：“胡子！狗——！”
胡子撒腿就跑，我也跟着胡子就跑。
胡子早忘了曾经给我的诺言，说下次狗来了他一定要挡在我的前头，让我藏在他的后面。这次狗是从后边追来的，他在前面走，我在后面走。那奔跑起来，虽然胡子发了两天的烧，但是他跑起来仍然比我快，我就在他后边拼命地跑。这个时候真的是谁都顾不上谁。
也许我们结婚时间太短，夫妻情感不够深，所以胡子每当危机的时候，总是忘了他的新娘。因为我们还在蜜月中嘛，结婚还不到一个月，所以胡子就根本忘了老婆了。
（2003年李跃儿在家中）
我一看胡子在前头跑得那么快，这几条大狗扑过来肯定先咬了我的脚后跟，或者我的小腿肚子，这个时候我的小腿肚子就一阵发凉，好像都转了筋了。
你知道吗，在恐惧的时候，鼻子是发胀的，脸是发麻的，舌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，小腿肚子好像已经是凉凉的被狗咬到了一样。
出于这样严重的恐惧，我看到旁边有一个小道，嗖地就钻到那个小道去了。
等我钻进去，狗没有跟着我来，就直接去追胡子。因为胡子太招摇了，疯跑起来的时候，那个大衣的摆被风吹起来，又是下坡，像一只大鸟一样，所以惹得狗们就更努力地去追他。
胡子拼命地跑，狗就在后面拼命地追。我这个结婚不久的新娘就躲在那个胡同的头上，偷偷地看已经从我面前跑过去的狗。
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可以深呼吸，因为狗们已经从我的面前跑过，追胡子去了。我躲在安全的地方，完全不为胡子担心，因为我那个时候真的忘了胡子跟我的关系，只是看狗能不能追到他。人有的时候真是可笑极了。
大狗离胡子大约还有1米远的时候，我数了数应该是有5只狗，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只大黑狗，里边好像还有一两只黄狗。这一大群狗把胡子扑倒的话，肯定胡子的命都没有了，咬得遍体鳞伤。
正在这个紧急时刻，我看到胡子猛地转过身来，看着狗。
这一群狗呢，也看着胡子。狗看到他们追的人突然掉过脸来面对着他们，狗就完全傻掉了，愣住了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所以这群狗就在那个地方站着，汪汪汪叫，也不敢往前追，也不往后退，就形成了跟胡子的对峙局面。
胡子一看村两边，很多村民都在那个地方笑得要死。我非常生气，朝着那些村民喊：“哎！你们怎么不管你们家的狗啊！”
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要救我的老公。前头被狗追的是我的老公，我才刚刚想起来。在我这么喊的时候，所有的村民都笑，没有人理我。
胡子看着这些狗，又看了一眼村民，表演欲就起来了。我发现胡子这个家伙真的特爱显。
我就见他呢，把一只手甩下来，像革命烈士英勇就义一样，一甩头把头发往后一缕，手往前一伸让大衣的袖子往后一点，然后就做起来非常标准的「大合唱指挥员指挥大合唱的样子」。非常有范，穿着那个大衣，身体扭动着，两只手做出打拍子的样子。
这些狗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这些狗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，手挥舞着，也不打他们，也不追他们，也对他们没有威胁。所以狗们就在那儿汪汪汪一起叫，胡子就在给狗打着拍子，完全是一个大合唱的演出。
旁边的村民都要笑死。胡子得意的不得了，脸上的感觉好极了，完全是一个演出成功的指挥的样子，在那个地方指挥着狗一直在汪汪叫。
指挥了几下，人家狗可能是唱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，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各回各家了。
胡子头发一甩，朝我招了一下手。这个时候我从小道里窜出来，跟胡子一起继续去散步。
这次狗的大合唱，据说被村民传了很久。之后我给朋友和同学们讲起胡子的大合唱的时候，大家都要笑死。这成了很多年我跟朋友们在餐桌上、在聚会时分享的最好笑的故事。
我跟胡子好像跟狗特别有仇似的，那次被狗追是胡子化险为夷，变成了一场幽默。因为胡子不再发烧了，我请求胡子带我到其他村里去看一看，因为来画画来采风，总是要多看一点地方。
胡子答应我带我到其他村子去，但是呢，我又特别害怕其他村子有更凶的大狗。
据说有个村叫做陈村，那个地方的狗更凶，有人从他们村边走过都会被狗咬伤。胡子说那个村很奇怪，跟其他村整个的结构和风景都不一样。我那时是真的想当一个画家，所以特别执着，听说什么地方有特别的风景，我就非要去。
胡子想起来他的诺言说要保护老婆，第一次没有保护，第二次也没有保护，第三次，他说我一定要保护你。哎呀，我特别自豪。
（李跃儿和胡子在丽江古城）
你想都已经两次没保护了，我仍然没有总结经验，没有发现我的老公当狗来了就忘记他老婆了。
胡子说“下次有狗没关系，到陈村有我呢”，然后就上街了，在街上的小地摊买炮，买的什么钻天猴、二踢脚……各种各样的炮。
我问他买炮干嘛。胡子买完了以后装在兜里，说明天我们到陈村去，如果狗来追我们，我就放炮吓唬他。当时我露出来非常敬佩的眼神看着我的老公，觉得我嫁了一个才子，怎么这么有才。
胡子说我们还要去买一包火柴。那个时候在乡村基本没有打火机，胡子就买了一包火柴。他已经分好了，炮装在右边的兜里，火柴装在左边的衣服兜里。当狗来了，两只手可以同时，一只手掏炮，一只手掏火柴，然后把炮点着吓唬狗。
我特别安心，觉得这次再也不用害怕狗了。
第二天早晨，五娘给我们带好干粮，背在包里，又带了水，背着画夹子高高兴兴。心底那个愉快呀，因为唯一害怕的东西已经被我老公的智慧制服了，在我心里是这个狗已经被制服了。
我们两个人就朝着陈村走去。在陈村转了一圈，也没有见狗。哎？这个村里没有狗，哪有狗啊，心里又是一阵高兴。
当我们在村里画了几张速写，离开村子大约一里多路，要往另外一个村子走的时候，我又听到身后突然有呼哧呼哧的声音。
奇怪的是，为什么胡子老是走在前面，我老是走在后边。当狗来的时候，经常是我成为胡子的肉盾。
（李跃儿和儿子在瑞士的森林中）
当听到狗呼哧呼哧的声音，我这次有经验了，回头一看，好几条大狗像剑一样地冲来。而且这个村子的狗跟胡子老家那个村子的狗不一样，那些狗是汪汪汪一路边跑边叫着过来的，而这个村子的狗是一声都不吭，即便是快到我的跟前了都没有叫。
我妈妈告诉我“不叫的狗才咬人”。所以这个时候等我回头看到狗冲过来，速度像闪电一样一瞬间就冲到我的面前，我就刷地蹲下来。
我从来也没有被大狗追到这种地步，但是有人给我说过“如果狗追你，你没有东西可抵御他的时候，你可以蹲下来，狗就会被吓跑”。当时我想都没想就刷地蹲下来，结果狗就从我的身边刷地冲过去。
离我大约两三米的胡子，他的左手插在左边口袋里，右手插在右边口袋里，脸上是愣愣的傻傻的表情，站在那个地方，还没从愣神中过来。
等我站起来，狗已经从我们身边跑过去，在远处回过头来朝我们叫，看上去是没有危险了，因为它们边叫还边摇着尾巴。
（李跃儿和学生时期的儿子、狗狗小白）
等着狗们都离开了，慢腾腾地都回去了，我跟在胡子的后边，继续往前走。
越走越想这个不对劲啊，这个炮怎么能炸了狗呢？因为狗跑来的时候是瞬间就跑到我们面前，就追上我们了。这个时候还要把过年礼庆的炮掏出来，把它放在地上，把捻子抠好，把火柴打着。
那个时候的火柴经常是打一下打不着，要打好几下才打着。把火柴打着了以后，在野外，火柴一般打着就会引来空气的对流，使得那个火柴无法正常地着着，得用手捂着它慢慢地对到炮的捻子上。
那个炮捻子大约有时十公分那么长，还要等它燃光才能砰的一声炸了。那个狗已经冲到我们面前了，狗怎么能站在那个地方等着胡子把炮掏出来，把这些动作程序全部完成，响一声把它们吓一跳呢？
（李跃儿和芭学园孩子在节日活动中）
我就在想，哎呀，这个胡子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聪明，到底是智慧还是傻呢还是愚蠢呢。
我的心咯噔一下，这个人不但有很多让我想不通的怪怪的行为，还这么愚笨，这么不勇敢，那我为什么要这个男人做我的老公呢？当时就有点后悔，为什么他追我，我就非要嫁给他呢？他追我，我可以不嫁给他呀。
这是我们结婚以来新婚蜜月，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，嫁错狗了。
之后我也没有再去太多地质问胡子，因为一个画家嘛，成天被画画的事情迷得不得了。
很多年之后我再问胡子，说你怎么想起拿那个炮去吓唬狗，而那个炮完全是吓不到狗的。
胡子说，我哪知道。
我说为什么每次狗来了以后，你不跳着去把狗吓跑，去保护你的老婆，却跑得比老婆还要快。而且呢，每次狗来了，你都在前面，我在后边，我成了挡狗的了。
胡子说，我也不知道，因为我是给你带路的，肯定我走在你的前头，你走在我的后头。而狗都是从后边追来的，狗不会从前面去追人哪。
（李跃儿画作《老公、儿子和小狗豆豆》）
噢，我才知道，原来我的命不好。这是胡子说的，你的命不好，每次都是这样的一个机遇，那你就别伤心了吧。包括嫁给胡子，也是命不好，所以你就不要伤心了呗。
胡子还说，我的命好，我娶了你。所以胡子一直幸福着，我一直在委屈着。
我们看到，其实幸福和痛苦不在事情上，而在你的心里。
也是很多年之后，胡子才告诉我“实际上我也很怕狗”。原来胡子对狗的害怕其实是超过我的，因为他曾经看到别人被狗撕得鲜血淋淋，曾经狗追他差点咬上他。
好，亲爱的朋友们，关于狗的故事今天我们就讲到这儿。
我们将揭晓胡子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，他的童年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问题，使他在成年的时候出现这些状况。请大家继续收听。
谢谢大家，感恩大家的陪伴。
预 告
下周，李跃儿芭学园『生活与教育频道』将带来「卡通胡子」本季最后一集，即第10集。大李老师将揭秘胡子的童年经历与成年之后的关系，敬请期待。